仰暮计划|“以前老一辈农村人真的是穷极了……苦极了……”

 

回首往事，几十年的坎坷经历难以件件叙述，却又历历在目。以前老一辈农村人真的是穷极了……苦极了……我奶奶是1941年生人，用她的话说就是“命很硬”。我爷爷1940年生人，爷爷走得早，没有享过福就去世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之一 。

我奶奶家里六姊妹，她是大姐，下面有三个妹妹和两个弟弟，我奶奶的家境还可以。我奶奶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我爷爷，她还找了个不错的工作，当时她的工资是8块钱一个月，在5、60年代是不错工资了。她说后来被我爷爷哄骗就嫁到了非常穷的村子里去，过上了苦日子 。嫁人之后还要上班奔波，所以为了家庭她放弃了。

我爷爷家庭条件特别苦，我爷爷奶奶结婚的时候碰上当时国家大搞生产队，他们最苦的半辈子都耗在了里面，当时生产队是实行工分制度，最优秀的标兵是每天赚取12分的工分，最低6工分，我爷爷每天都去队里“做活路”每天早中晚三个班次都在忙农，也只能赚取11.5工分而已，我奶奶也是11左右的工分，但是家里有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要养，根本养不过来。一年到头赚取的工分刚刚够换一家老小的口粮，还要养太爷爷奶奶，也就是我爷爷奶奶的爸爸妈妈，孩子多，老人多，但是劳动力只有两个，所以日子过得特别苦，一年到头只有过年才有肉吃，孩子没有什么整洁的衣服裤子穿，大米饭就是最好吃的食物了。

挣到的工分不仅只能换粮食，连家里养的两头又肥又胖的猪过年的时候也要上交给“生产队”，因为这是国家的政策，不交就没有粮吃，就是不跟大部队走，就会遭到“批斗”。当时我爸爸稍长一点了都要上学，我爷爷为了给爸爸和姑姑们凑学费到处去借钱，或者卖一些除去上交公家之后剩下的鸡和菜。因为大人们每天都要出工，去凑工分，根本没有时间自己私自赚钱 ，当时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有“私有制”的尾巴，只能靠着一点点大米粮食偷偷去换取一些钱。

姑姑读书的时候，我奶奶说，是家里最苦的几年，虽然学费不用交，但是要交生活费。而且家里孩子已经快吃不上饭了，姑姑差点没上学，因为家里太穷，还是我奶奶的弟弟，我舅公，特地走了十几里路来劝说我爷爷同意我姑姑去读书。

我问奶奶，那你们每天都去“生产队”干活了，家里这么多口人，孩子在外读书的生活费，几个弟弟妹妹的学费，过年的花费，买洗衣粉买牙膏什么的基本生活用品的开销怎么办？我奶奶说，“全靠过年时节很多人来找我和你爷爷做新衣服。那段时间我们就不去“生产队”，天天在家车衣服，全靠一台缝纫机养活了一家人。我和你爷爷每天车衣服到晚上凌晨一两点，就着煤油灯，不分昼夜。那是我们一整年唯一能赚钱的时候，一套中山装赚1块4毛，我们过年可以车几百件，赚的百来块钱就是一整年的生活费了。”

我问她那你为什么生这么多孩子，她说“不生到男孩子你太爷爷和太奶奶会说我，村里人会说我，在生产队里抬不起头。”我问她，“那你坐月子还要去出工吗？生孩子不去医院吗？不花钱吗？”她说“生孩子就花两块钱，叫接生婆来接生，生完第二天接生婆再来一趟看看有没有感染，这就完了，两块钱就是生孩子所有费用。我生你姑姑的时候没奶水，没营养，所以她身体现在都很差。”说到这里我已经哽咽了，我奶奶生了差不多五年，我问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日子，她说就是生我爸爸的那天。我爷爷说她一辈子都没怎么笑过，就是生了我爸爸那天，她笑得特别开心。

再再后来，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爷爷在06年去世，享年66岁，在准备可以享福的年纪走了，一辈子都是苦的。用我奶奶的话说就是，没安心吃过一顿好的。他们可能只是历史中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在小辈心中，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文笔不佳只是纯粹记录，写到这里只剩一个感受了，就是，对奶奶好点，再好点。

最后，好想我爷爷啊。虽然他走得早，但是我对他还有一点点印象，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女孩穿的裙子特别好看，他说给我一套更好看的裙子。我现在还记得那条裙子，粉色的，看上去特别小公主。

真的好想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