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澎湃新闻上,读到香港大学博士生王怡霖的一篇自述文章。
为了研究秀场直播,她跟一家公会签约,当了秀场主播。
感谢王怡霖,愿意做这样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解社会现实的一个观察视角。
三年主播体验观察下来,这位年轻学者发现:
除去当红主播,能持久留在秀场直播行业里的主播,多为社会资源较弱势的女性。比如离异女性,带着孩子,晚上直播,白天接送孩子、买菜做饭。
底层主播的生活质量很一般,“跟想象中的网红或明星相差甚远,很多时候更像网络乞丐。”
在这个直播体系里,有许多力量诱导人去出卖尊严。比如有些男性玩家会以“你敢不敢牺牲一下,给我表演”来作为主播是否忠心的考验,这里的表演是指容易被扣分、封号的大尺度表演。
研究者自己都经历了心理的滑坡:“我跟人家PK,刚开始觉得那内容好羞辱人,怎么能玩这些?但玩了几个月后,我还去教那些刚入行的主播,说:你玩小了,人家怎么觉得刺激?”
怎么刺激用户的情绪?一个完美的例子就是直播平台设计的直播间 PK 活动。
直播间 PK ,也就是两个直播间连线,在 10-15 分钟内,哪个主播粉丝打赏的钱更多,谁就是赢家。输的一方要接受一个提前约定好的惩罚。
很多时候大家约定的惩罚行为很奇特,比如输的一方就打自己屁股。研究者有一次特别想跟一个月赚10万的大主播建立联系,于是问大主播能不能PK,她答复要能玩得起,比如谁输了,就往衣服里面倒水。
情感刺激最终转化成了真金白银。而对于大哥来说,付出也是有回报的。王怡霖发现,在大哥的概念里,打赢一场 PK 赛,意味着可以在短时间里提高自己的等级和地位。
这都是主播的直播内容。主播要让直播间里的观众获得存在感,让他觉得自己花的钱值,所以要给他看一场秀,那个秀可能有羞辱的成分,也有其他东西。
而那些出手阔绰的“大哥”们,则大多是现实世界内所在阶层的“边缘人”,他们或为排解在异乡的孤独感、或为释放昼夜颠倒的工作压力、或渴望亲密关系……
与秀场主播的互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他们线下生活的空白,而这种基于金钱关系的相遇,也和秀场氛围一样,奔涌着欲望、角逐、操控和讨好……
王怡霖在调研中发现,这些腰部大哥很多都是做工程施工和搞装修的老板,“他们接了一些工程,过几个月工程款就打来了。他不会特别珍惜这个钱,他就想要立刻花掉。”
还有一些用户可能是抓住了一些机遇,捞到了互联网发展的红利。
这些大哥们表面看起来阔绰大方,深入了解却是极其脆弱的,“他们不是大城市的人,好不容易在城市扎下根,但其实他真正的线下社交其实是很浅的。他们没法融入到这个城市,享受城市带来的归属感。”
他们不仅身份脆弱,情感也很脆弱。
“他们很容易吃醋、伤心、愤怒,所以主播有个功能就是要哄着他们”。比如说王怡霖经常会使用一些话术给予大哥们一种及时和亲密的反馈,“哥哥不要走、明天再来,爱你哦......他就特别满足。”
这些人整天整夜地在直播间里消磨着时间、挥霍着快钱,也在平台上流传的各种大哥传说中幻想着下一个搞钱的路数。
不管科技发展到什么程度,人性是没有改变的。虐待狂、控制欲等心理是人性潜存的一些元素,受外部环境影响,可能会收敛,可能会放大。直播间正是放大这类人性之恶的一种发明。
主播、大哥、直播平台,这三者之间,最聪明的当属直播平台。
平台隐身幕后,在主播和大哥的人性交易中挣得盆满钵满,还能够以规则制定者的身份,偶尔站出来整治一下秩序,宣示平台的权威。通过这样的操作,里子面子都是平台自己的。
在这个规则之下,众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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