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夏天，Superhuman公司首席执行官拉胡尔·沃拉（Rahul Vohra）开始疯狂向投资者一一发消息，缘由是他的初创公司尝试了谷歌浏览器Chrome的一项即将推出的更新。由于一个看似无害的代码更改，Superhuman的智能电子邮件服务在一夜之间崩溃了。这种损害看似无心——谷歌貌似没有人意识到有人在那段尘封已久的代码之上进行了构建，但对于Superhuman来说，这场危机“生死攸关”。
沃拉联系到的风投公司都无奈地耸了耸肩，声称无法直接联系到谷歌总部的相关人员。到了周五晚上，沃拉开始向他的天使投资人发送消息，其中就包括OpenAI的首席执行官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我正好在参加一个聚会，桑达尔就在旁边，”奥特曼在几分钟内回信到，他口中的桑达尔正是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等我消息。”
第二天早上，谷歌的一位副总裁向沃拉道歉，并邀请他到这家科技巨头的旧金山办公室面谈。沃拉说，在那之后的几年里，Superhuman一直与谷歌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包括测试Chrome的最新变化。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奥特曼，在一年前一次30分钟的会面后，他决定通过自己管理的个人基金对Superhuman进行投资。“山姆为一家初创公司的创始人伸出了援手，”沃拉告诉《福布斯》。“虽然这家公司对他来说只是一笔小投资，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成长轨迹中的关键时刻。”
总是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人脉似乎无穷无尽；行动迅速而果断。这是被奥特曼投资过的公司创始人对这位OpenAI首席执行官的一致评价。
01
自2022年底ChatGPT兴起以及大众对生成式 AI 的兴趣激增以来，他越来越变得家喻户晓。奥特曼最近告诉《福布斯》，他现在很少有时间关注初创企业，但由于他的知名度和这种在紧急情况下充当救火队的能力，他仍然在初创公司的股权结构表愿望清单上名列前茅。
“山姆这样的人很少见，因为他是一个有能力的投资者，但也在大胆地押注，”领英（LinkedIn）联合创始人、前OpenAI长期董事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说。“很多投资者都害怕失败。他们只投资那些能赚钱、而且不太会公开翻车的公司。但山姆很愿意下冒险的赌注。”
正是这些投资，而不是估值超过800亿美元的OpenAI让奥特曼首次登上了今年的福布斯全球富豪榜——毕竟他一直声称自己不持有OpenAI的任何股权。
奥特曼曾经是被Y Combinator（以下简称YC）孵化的公司创始人，后来成为该孵化器的合伙人兼总裁。他在职业生涯中投资了许多初创公司，但是其中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福布斯》查阅了十几份监管文件，并与十几位熟悉奥特曼投资的人士进行了交谈，从而得出了迄今为止对他的身家最彻底的估计：10亿美元，足以使他成为新晋亿万富豪。
奥特曼的大部分财富来自对初创企业的投资，这些投资既包括他在职业生涯早期对YC孵化公司的投资，如最近上市的Reddit和金融科技独角兽Stripe，也包括最近的大笔投资，如核能公司 Helion 和抗衰老创业公司Retro Biosciences。据《福布斯》估计，他通过基金（包括 Hydrazine Capital 和 Apollo Projects）进行的部分投资价值约1.45亿美元；他个人向Helion和Retro等公司开出的大额支票价值约5.55亿美元。除此之外，奥特曼的财富还来自于他在YC多支基金中的股份，加州和夏威夷的房地产（约9000万美元），以及一些较小的个人投资。
这还只是《福布斯》能够调查到的部分财富。消息人士告诉《福布斯》，奥特曼可能拥有其他尚不为人所知的财富来源。例如，他个人收藏的科技工艺品——据霍夫曼向《福布斯》描述，包括喷气发动机和青铜时代的宝剑——是无法估价的。
还有人怀疑奥特曼在OpenAI是否真的没有任何财务利益。OpenAI发言人汉娜·王（Hannah Wong）表示，奥特曼在该公司的唯一利益是通过YC的小额投资间接持有的。她补充说，奥特曼目前在OpenAI中没有任何财务利益。耶鲁大学管理学院金融学副教授马松（Song Ma）表示，考虑到 OpenAI 的盈利上限和非盈利结构，这种情况是很不寻常的，因为“很难想象”一家大型盈利性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在其中没有经济利益。“毕竟那才是资本主义的运作方式。
奥特曼拒绝就此事发表评论。但在2020年接受《福布斯》采访时，奥特曼将他投资上的成功归因于他识人的能力。“在我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我认为取得过最多成功的一种（投资）方式，就是找到非常优秀，但尚未被发掘的天才。”
02
奥特曼的传奇故事始于圣路易斯的郊区。他从8岁时就开始学习编程，并拆解了一台Macintosh电脑。2003年，他进入斯坦福大学学习计算机科学，但两年后就辍学并创办了位置共享移动应用Loopt，与Reddit的亚历克西斯·奥哈尼安（Alexis Ohanian）和Twitch的贾斯汀·坎（Justin Kan）一起参加了创业加速器YC在马萨诸塞州剑桥市的第一届项目。他很快就给YC的创始人兼总裁保罗·格雷厄姆（Paul Graham）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在2009年，格雷厄姆将年轻的奥特曼列入了过去30年中最有趣的五位创业者名单，与苹果的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以及谷歌的拉里·佩奇（Larry Page）和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并列。
早在经营Loopt时，奥特曼就开始投资其他创业者。2010年，他在Reddit上写道，他向四家公司投资了“少量资金”。次年，奥特曼成为YC的合伙人，兼职帮助选择、投资和指导其孵化的初创公司，同时还能分得这些公司的部分未来投资收益。（不过两位消息人士告诉《福布斯》，格雷厄姆和YC孵化的初创公司创始人拿走了为该公司保留的大部分未来收益（或分红）;格雷厄姆拒绝通过YC发言人发表评论。）
2012年，奥特曼卖掉了Loopt。这家初创公司提升了他在旧金山湾区的知名度——包括有一次在苹果热门的WWDC开发者大会上穿着层层叠叠的霓虹粉绿Polo衫进行演讲——但它卖得的价格却相对不高：4300万美元。在PayPal联合创始人、亿万富豪彼得·蒂尔（Peter Thiel）的指导下，奥特曼将这些收益的一部分投入了他于当年成立的2000万美元风投基金Hydrazine Capital。根据《纽约客》2016年的一篇报道，有两个消息来源称，该基金以蒂尔为主要投资者，将其75%的资金投入到了YC孵化的公司。蒂尔拒绝对此置评。
有了这些投资，奥特曼开始尝到更大的经济成功。2014年，奥特曼在他的博客上写道，在他最初的 40 笔投资中，有 5 笔投资的价值达到了投资资本的 100 倍。奥特曼去年还在StrictlyVC的一次活动中透露，他最好的一笔投资是对支付公司Stripe，也是YC的早期校友。早在该公司正式注册成立之前，奥特曼就通过手写支票对其进行了注资。
2014 年，当格雷厄姆决定退出YC的运营时，他钦点奥特曼为继任者。在担任YC总裁的五年时间里，奥特曼不断扩张，为该加速器成立了Continuity基金，以继续投资YC校友公司的发展。他还增加了许多项目，包括为未来的企业创始人和投资者提供在线课程，以及为寻找"未来的埃隆·马斯克"而举办的会议。（2023年，现任YC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陈嘉兴（Garry Tan）突然关闭了Continuity基金，详见最近《福布斯》介绍。奥特曼在二月份告诉《福布斯》，此举出乎他的意料，但对YC来说，保持“不断试验”是很重要的。）
03
据一位熟悉其孵化器的消息人士透露，作为CEO，奥特曼扁平化了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公司高级合伙人的薪酬结构，以便使所有人都能获得在此期间筹集的YC基金的相似份额的利润，包括Continuity的第一笔7亿美元基金和第二笔10亿美元基金。（YC拒绝置评）奥特曼也继续以个人名字进行投资——仍然主要押注于YC孵化的初创公司，比如Helion（他称自己在2014年鼓励他们参加YC项目），以及Superhuman，其首席执行官沃拉曾在之前的公司参与过该项目。2015年，奥特曼入选福布斯首届U30（30 Under 30）风险投资领域榜单。
尽管YC合伙人以开展副业而闻名——奥特曼本人就是在经营Loopt时首次加入YC成为合伙人——但这些项目可能会与YC产生潜在冲突。这在陈嘉兴和奥哈尼安身上已经印证了这一点。他们仍然是YC合伙人时，就通过风投基金Initialized Capital对被孵化公司进行了投资，然后在奥特曼担任总裁期间离开，全职从事被孵化公司的工作（中间奥哈尼安曾回到Reddit工作）。
对于奥特曼来说，这个副业就是OpenAI，这是他在2015年与马斯克和其他人共同创立的非营利组织，旨在建立一个比人类更智能的高度自主系统，即“通用人工智能”。奥特曼入主OpenAI的过程并不顺利。2019年3月，YC宣布奥特曼离职；三天后，OpenAI宣布成立了一个新的利润上限实体来筹集更大的资金，并由奥尔特担任新实体的首席执行官。《华盛顿邮报》后来报道称，格雷厄姆在那段时间里亲自从英国（他与家人住在那里）飞回美国，解雇了奥特曼。2024年2月，奥特曼告诉《福布斯》：“我当时肯定是打算全职经营OpenAI的，所以这是一件截然不同的事情。”格雷厄姆和奥特曼都拒绝通过OpenAI和YC发言人发表评论。
奥特曼并没有停止投资，即使在接手OpenAI之后也是如此。2020年新冠疫情封锁期间，他宣布成立了一个名为Apollo Projects的新基金，由其弟弟马克斯（Max）领导，奥特曼和他的另一个弟弟杰克（Jack）负责提供建议。该基金的目标是投资那些“登月计划”。他告诉《福布斯》，在他任职YC总裁期间，YC专注于软件初创公司而并非“硬技术”，因此这类公司在YC历史上一直没有得到充分重视。
“我99%的时间都花在OpenAI 上，所以这是一种浪费，”Altman在 2020 年开玩笑说。“但（成立Apollo Projects）真是太好了，因为我就有了借口和我的兄弟们一起玩，这对我非常重要。”
在出售Loopt之后，奥特曼写了一篇博文，宣传创业投资的“幂律”理论：“从你最好的一笔天使投资中赚到的钱会比你其他所有投资加起来的收益都多，这是很正常的。“
04
奥特曼的投资组合似乎正是以这种理论为蓝本：包含了一些较小的、投机性的押注与几个高度集中的、较大仓位的押注，不过其中一种可能会转变成另外一种，就像Reddit那样。
2014年，他和Hydrazine在Reddit一轮5000万美元的募资中领投，奥特曼获得了该公司的董事席位。在接下来的七年里，他继续投资了后面的几轮融资；文件显示，截至4月5日收盘，他和他的基金现在控制着Reddit价值5.8亿美元的股份，不过其中大约14%属于他个人，其余属于该基金的其他投资人。（文件显示，奥特曼的第二只Hydrazine基金持有这些资产的大部分：4.7亿美元的股份接近该基金总资产价值的一半。）
他的另一个重仓的标的是Stripe，这也是奥特曼自诩表现最好的投资项目。2021年这家公司的估值达到950亿美元，最近在2月以650亿美元的估值向员工提出了股权回购要约。在2020年和2021年，随着Stripe估值飙升，奥特曼以4300万美元购买了夏威夷的豪宅，又斥资2700万美元购买了旧金山的一处房产。一位知情人士告诉《福布斯》，奥特曼于2020年12月购买的纳帕950英亩牧场被客人戏称为"Stripe盖的房子"。Stripe拒绝对此置评。OpenAI发言人汉娜·王对此提出异议，并补充说奥特曼在Stripe的股份没有流动性。
但奥特曼最大胆的投资是对实验性初创公司Helion和Retro Biosciences。Helion宣布在2023年与微软达成核电购买协议，Retro Biosciences的目标则是将人类的平均寿命延长10年。奥特曼在2020年告诉《福布斯》，在Helion公司艰难融资后，他个人（而非代表他人）向该公司2021 年的一轮融资投资了3.75亿美元，一位知情人士证实了这一点。据一位与 Retro 关系密切的消息人士透露，奥特曼在2022年拿1.8亿美元投资Retro，其中至少90%是他的个人资本。
“我基本上把所有的流动资产都投入了这两家公司，”奥特曼在2023年告诉《麻省理工科技评论》。“我们很幸运能有山姆为我们投资，并提供战略资源，”Helion首席执行官大卫•科特利（David Kirtley）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他从大局的角度看待世界上最棘手的问题，并支持能产生真正影响的创新解决方案。”Retro的首席执行官乔·贝茨-拉克鲁瓦（Joe Betts-LaCroix）拒绝置评。
奥特曼的多位投资者同行告诉《福布斯》（因担心危及商业关系，他们要求匿名发言），他们对这些支票的规模感到困惑，因为在他们看来，这表明奥特曼要么有其他秘密的财富来源（有人认为也许是因为他早期押注了比特币），要么表示他愿意冒着异常高比例的身家风险，只押在几个创业公司上。
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教授史蒂夫·卡普兰（Steve Kaplan）说，这种做法很少见，但并非史无前例。曾是奥特曼的前合作人、后来成为批评者的马斯克（Musk）就曾经冒着巨大的个人财务风险将PayPal收益投入特斯拉和SpaceX。史蒂夫·乔布斯在重返苹果之前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来建立皮克斯公司（Pixar）。
Thrive Capital 创始人兼亿万富豪约书亚·库什纳（Josh Kushner）是奥特曼投资方法的拥护者。他也投资了OpenAI，并在OpenAI前董事会于去年11月发动“政变”后，在幕后游说奥特曼复职。“山姆的投资理念植根于他对所支持创始人的坚定信念，以及对他们推动人类进步潜力的信任，”库什纳在电子邮件中写道。“他追求梦想的能力对某些人来说似乎难以置信，但他对世界的愿景对于一个更美好的人类未来来说很重要。“
经过十多年的投资，奥特曼的基金规模不小。根据3月份的监管文件，Hydrazine Capital的四只基金的总资产为17亿美元，另外5亿美元由Apollo Projects的基金持有。但这些资产的大部分所有者是其他人，而不是奥特曼。四位与注册投资顾问打交道的律师和专家向《福布斯》证实了这一点。（据OpenAI的汉娜·王称，奥特曼不再通过这些基金积极投资。奥特曼最近的投资（包括Helion和Meter）都是通过这些基金之外的个人资金。）
但对于奥特曼最近支持的创始人来说，这种经历仍然更像是从小额个人投资者那里拿钱，尽管他们可能不需要像沃拉那样背负着拯救Superhuman的任务与谷歌的CEO对谈。Hydrazine在2023年领投了自动化房地产评估初创公司ValueBase 160万美元的融资。其首席执行官威尔·贾维斯（Will Jarvis）表示，奥特曼只问了四个问题，就在24小时内决定投资。
“我曾经从一个共同的朋友那里得到建议，要像花钱一样花山姆的时间，所以我非常节俭。但当我真的占用他的时间，向他寻求帮助时，他会立即出现。”迷幻疗法初创公司Journey Colab的首席执行官Jeeshan Chowdhury说。奥特曼也通过Apollo Projects投资了他的公司。“我会在新闻上看到他正在与世界领导人会面或做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但他仍然会回复我。”
阿尼尔·瓦拉纳西（Anil Varanasi）在今年2月份与奥特曼共同领投了3500万美元的一轮融资。他称，奥特曼的投资大致符合他想象中与OpenAI的超级智能共同发展的世界框架。奥特曼支持的三位企业创始人透露，奥特曼认为，除了人工智能投资外，他理想的世界还需要丰富的能源和新型生物医学，例如延长寿命的生物医学。
尽管有些人认为奥特曼投资的初创公司可能会分散他的注意力或可能存在利益冲突，但已经认识他超过十年的霍夫曼认为，这些投资最终有利于他实现OpenAI的目标。他表示：“他总是乐于赚钱，但他这样做是为了播种生态系统，以最大程度地增加OpenAI成功的机会，因为这对AGI（人工通用智能）的使命是有利的。”
ValueBase的CEO贾维斯提到，奥特曼在2021年的一篇名为《万物摩尔定律》（Moore’s Law for Everything）的文章中描述了他的这一投资路径。“一个美好的未来并不复杂：我们需要技术来创造更多的财富，需要政策来公平分配财富，”奥特曼在那篇文章中写道。“所有生活必需品都会很便宜，每个人都将买得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