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一场拾光之旅,集往年回忆碎片
爷爷生于1952年,今年已有七十一了,是河南焦作沁阳北金村的一位地道农民,劳苦一生,如今终于得以颐养天年。许是早年经历过于难忘,爷爷如今与我讲起仍是记忆犹新,话语滔滔不绝。听完爷爷的故事后我感受到了不同时代下人们生活条件的参差,心疼爷爷一生劳苦的同时也明白了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我们是多么的幸福以及我们现在享有的生活是多么的值得珍视。
1957年,爷爷仅有五岁,就经历了丧母之痛。太奶奶留下三子一女走之后,家里除了作为老幺的姑奶奶就再没有一个女眷。太爷爷担起全家生计的同时还得做饭、洗衣服、照看四个孩子,家里可以说是艰难困苦。待到六七岁时爷爷的身体状况不好,总是生病,那时候也没有人管,学校就时去时不去,总共就上了五年学,书只读到了三年级。对当时的孩子来说可以说是读完小学都算好的了,好多家庭为了生计家里的孩子连小学都没读完就让去田里干活了,上完初中的更是少见。
爷爷说:“五零年的时候吃顿饱饭都难,当时哪能像现在这样每顿吃白面,吃的都是粗粮杂粮——把那玉米红薯片磨成面混着白面吃,艰难的时候甚至连草根树叶都吃过——到河边摘点黑点菜苦荬菜回去下锅吃。”
听到这些的我心里泛起阵阵苦涩,记得年幼时爷爷曾和我讲过村后边儿的河里有许多鱼,便忍不住提起:“我记得您之前和我讲过咱村后边儿河里有鱼?有鱼吃的话日子应该会好过些吧?”爷爷说:“嗯那倒是,不过我本来就因为鱼腥刺多不喜欢吃鱼,又加上那时候天天吃鱼,现在算是一吃就想吐了。不过我们那时候虽然吃了点苦但还算好的了,起码没有要过饭。到五八五九年的时候村里有大锅饭,村里的几百口人分成好多小队,每个小队有几口大锅,队里的人每天围着一起吃饭,开饭的时候每家出一个人拿一个碗和一个盆子,固定地一个人一个蒸馍,咱家就领回来五个蒸馍一盆汤,要是不够吃,就把地里种的胡萝卜用大锅蒸一蒸当馍吃。之后到六零年的时候咱们村就没有大锅饭了,各家回各家吃饭,那时候村外的地都不成庄稼了(地不成庄稼:田地里的粮食种不活了),咱家南地的荒草高的有时候都藏有狼!那时候日子过得真是艰险得很!虽说粮食少,但地里会有些野鸡野鸟,粮食不够吃的时候就去地里捡一些鸡蛋鸟蛋,一次拾捡十几二十个能吃很长时间。”
1964年,爷爷十二岁,太爷爷也走了,这对爷爷他们兄妹四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所幸他们吃苦耐劳坚强能干,最后都好好地活了下去。但家里的条件可以说是一直到爷爷成家时都算不得好。爷爷和奶奶是经媒人介绍的。奶奶当时看爷爷老实能干会照顾人就嫁过来了,但嫁过来之后就后悔了,奶奶当时家里条件要比爷爷家好,她嫌家里的条件差——家里当时的房子还是土疙瘩房,想住砖房就得自己费劲打拼,爷爷幼时便没了父母,今后也就不会有老人帮奶奶带孩子。这么些年爷爷心里对奶奶其实一直都有心疼和愧疚:“你奶奶是个精明能干的,卖菜、卖蜡烛、说媒什么的都做过,做生意懂门道,说媒会看人,在外通人情在内能顾家,村里村外都知道她,嫁过来没几年咱家就住上了红砖平房,你奶奶为这个家真的是付出了不少,大半夜没少跟着我去买菜、浇地,有时候浇地浇的晚怕你爸爸姑姑哭闹,就把他们带到地里照看着,一浇浇到快天明。难为她一个女人家,整天拼死拼活地干,现在身上的病是一点不少。”爷爷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红着,但其实我看得出奶奶从未责怪过他,他那变形的脊柱和瘸拐的双腿都证明他曾为这个家付出了血汗拼尽了全力。
奶奶嫁过来后的十几二十年,爷爷奶奶日夜劳作勤勤恳恳,把房子又翻修了一次,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等到了儿女成亲,也等到了儿孙满堂。但至此爷爷的“农民生涯”仍未结束,他劳作了大半辈子,习惯不了坐等享福。为了减轻孩子们的负担,他坚持一边照看他的两个小孙女一边种地卖菜,即使后来田地归交国家他也找了其他工作,即使满身病痛伤痕累累家人劝阻,他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他总是不愿儿女为他操劳,直至2020年年初奶奶患上老年痴呆需要照料,自己也再无体力坚持长时间的劳作他才愿意停下来颐养天年。